秋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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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完）
莊風沒想到多年以後再見到弟弟竟然是在這種場面。
額頭上有疤的中年男子是她三弟，莊雷，另一位一直沈默不語的是二弟莊火。莊雷額頭上的疤是當年鬧著輟學被老太太打的，當時村裏沒有醫生，還是莊風用小布條幫他包紮的。
姐弟三人再相見，莊風無視了弟弟莊雷的問好，直接問道：“媽怎麽樣了？”
原本站在旁邊默默觀察的沈飛上前一步說道：“老人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醫生在裏面檢查呢。”
莊風隔著門上玻璃從外面看了一眼，見到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大夫背對著門站在裏面，問了句沈飛那人是誰，聽到自己熟悉的名字後便沒進去打擾，拉著沈飛走到無人的樓梯間裏，質問他：“你怎麽回事？出了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沈飛撓撓頭，按照提前想好的說辭解釋道：“我手機打完120就沒電了，這還是剛好出門的時候碰到你兩個弟弟回來，老人這才能在醫院躺著。”
莊風眉頭皺的跟麻花一樣，撇了一眼在走廊站著的兩個弟弟，繼續問道：“你跟我好好說清楚，當時什麽情況？我媽有什麽癥狀？誰做的急救？是在病房裏的那個嗎？”
沈飛畢業後第一次有種回到學校被老師逼問為什麽考試不及格的感覺，嚇得汗都下來了，磕磕絆絆地按照譚醫生教給他的一一說了，莊風聽後只是眉頭皺的更緊，沒有再問別的。
譚醫生就是在老太太房間內給她“做檢查”的醫生——也是沈飛找來的托兒。
沈飛和老太太一共找來兩個托兒，一個是通風報信的小護士，另一個就是和莊風有著近二十年友誼的譚醫生。
前幾日老太太找到她，她雖然覺得這件事有點可笑，卻也答應了老太太會盡力配合，還特意讓他們挑自己輪班休息的日子叫莊風過來。床位也是通過譚醫生從住院部借的，只能用一個下午，因此沈飛時間緊迫，一直在找機會讓莊雷、莊火兩兄弟跟莊風把話說清楚，另一方面也在不斷看著電梯口，等待蒲元明的到來。
啊……演個戲而已，為什麽要這麽累……
沈飛的原計劃是先打電話給莊火和莊雷，告訴他們老太太住院了有生命危險，等他們從外地趕過來，再讓老太太假模假式地躺在病床上，以“醫生還在做檢查”為由讓他們在門外等著，這個時候再讓小護士把莊風叫來，三姐弟在走廊一碰面，矛盾解開，蒲元明再登場，任務就順順利利的完成了。
可沈飛沒想到的是，三個人在走廊裏苦等了半個多小時，楞是一句話都沒說過。
眼看著莊風開始起疑心，沈飛主動出擊，裝出後知後覺得樣子，當著莊火和莊雷的面跟莊風說：“那個……我其實還給蒲老師打了電話，他說他馬上就過來。”
“蒲老師是誰？”莊雷果然好奇。
莊風克制著情緒問沈飛：“所以你手機沒電之前，先給他打了電話，沒告訴我？”
沈飛不知道怎麽回答，倒是莊雷過來幫他解圍：“姐，別怪人家，你這不是人就在醫院嗎，人家小孩兒可能想到這兒來再跟你說，省得你著急呢。”又對著沈飛問道：“聽你電話裏說，你是在家裏照顧我媽的保姆是不是？”
沈飛點頭。
莊雷又問道：“那你剛才說的‘蒲老師’是誰？你的老師還是我媽的老師？總不會是我姐的吧？”
莊風搶先回道：“當然是他的老師。”看向沈飛的眼神依然怒氣未消。
莊雷又想接著問，被一直沒有說話的莊火拉住袖子，提醒道：“應該就是媽前段時間在電話裏說的那個人。”
莊雷恍然大悟：“哦是他呀。”
“媽什麽時候給你倆打的電話？”莊風的關註點再次轉移到莊火身上，“我怎麽不知道？”
“就幾個月前，突然打電話讓我們兩個過年回家，說你想我倆了，然後讓我倆趁著年夜晚跟你好好道個歉，當年不該不聽媽的話輟學、離家出走，讓你氣了這麽多年。”莊雷坦蕩回答，莊火點頭附和，沈飛倒是聽出些不一樣來。
好家夥，老太太原來是這麽跟兩個兒子說的？她跟自己說的可不是這個意思。明明是自己想兒子了，非說是女兒想的；明明生氣的是自己，非說生氣的是莊風；明明是要讓兩個兒子回來幫女兒解開心結，非說讓兒子回來道歉。
這口是心非的性格，沈飛總算知道莊風是遺傳自誰了。
莊風聽後也覺得奇怪，“什麽叫‘不聽媽的話’？你們兩個不是被媽趕出去打工的嗎？”
兩個弟弟面面相覷，莊雷樂了一下，“不是，你還真信村裏那些長舌頭說的啊？咱媽讓我倆別上學、出去打工？這話你拍著你看了那麽多書的腦瓜子好好想想，能是真的嗎？”
沈飛見姐弟三人的調解工作終於步上正軌，悄悄給譚醫生發了條短信：我這邊差不多了，進入下一環節吧。
譚醫生：OK
一直背對著房門的譚醫生終於從病房裏走出來，對走廊裏的人說：“進去看看吧，醒半天了，各項體征穩定，但別太刺激她，老人心臟也有點問題，等身體好點兒了還得再做次全面檢查。”
眾人沖向門口，已經向外走了幾步的譚醫生又回過頭提醒他們：“對了，老人可能還有點糊塗，說話顛三倒四的，別管她，過幾天就能好了。”
在三姐弟身後，沈飛偷偷向譚醫生豎起大拇指，譚醫生也回給他一個“耶”的手勢，用口型無聲說道：“快點兒，一會兒來查我了。”
沈飛點頭，跟著其他人一起進入病房。
老太太躺在床上瞇著眼，跟她在窗戶邊曬太陽的表情一個樣。莊風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媽，感覺怎麽樣？”
老太太哼哼唧唧地回答：“嗯……感覺還活著呢……”
莊風無語：“媽，都這樣了您別老不正經的。”
老太太沒搭理她，擡眼見到兩個兒子在旁邊站著，不知道是真情流露還是演技高超，吸吸鼻子竟落下淚來，“你們也來了啊……你們，頭上咋都這麽多白頭發了？”
“您這說的啥話，您就一天天看我姐臉上的那堆褶子，我倆的白頭發還能少了？”莊雷見母親沒什麽大事，心情放松下來，臉上也開始露出笑容，“說實話，姐，你這頭發是染過的吧？不然咋能一根白頭發都沒有？我跟你說別總染頭發，你是醫生應該懂，那東西對身體不好，都是有毒的還排不出去。你身體好倒是沒啥，咱媽年紀大了可別讓她遭罪。”
說話間，莊火默默從旁邊搬來一把小椅子，坐在病床另一側，和莊風正對著，握起老太太另一只手。
“媽，您想吃點什麽？”
老太太楞了一下， “啊？”
沈飛立刻解釋道：“那個……譚醫生說了，老人現在還不能吃東西。”
莊火看了莊風一眼，見到姐姐點頭，才看著老太太繼續問：“那媽，你明天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啊？我想吃……葡萄？”老太太一生都沒說過謊話，現在讓她躺在床上裝病，還是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樣的病，一時間連想吃什麽東西都不敢說，每說一句話都要偷偷看一眼沈飛。
沈飛實在看不下去這番“探病”場面，躲在人後給老太太比了個“加油”的手勢，便溜出門了。
他剛出門，蒲元明便到了。沈飛拉著他來到無人的樓梯間，將真實情況對他大致說清楚，讓他一會兒見機行事。
蒲元明皺著眉：“你們這樣……不太好吧？被拆穿了怎麽辦？”
“沒事，沒那麽快，他們要是看出來了就坦然把事情講清楚，應該不會有什麽大事。”沈飛對自己設計的內容信心滿滿，可大話剛說出口，一轉身就被打臉了。
莊雷正似笑非笑地站在樓梯間外等著他，見他出來，立刻問道：“你再跟我好好說一遍，我媽到底怎麽了？”
沈飛將譚醫生告訴他的那套又背了一遍，對方聽後笑容不減，沈飛反而覺得脊背發麻，有點害怕。
“你昨兒晚上給我哥倆打電話，說我媽送醫院了，怎麽剛才聽我姐說，我媽是今天才躺在這兒的？昨兒晚上兩個人在家裏還吃著排骨、燉著湯呢！”
“啊……這個……”沈飛今天第二次被人問的直冒冷汗，心底發誓以後再也不撒謊了，麻煩！
可眼前這攤事還是要想辦法解決的，好在莊雷過來沒多久，莊火也來了，把弟弟拉回去，一家人獨自商量。
沈飛也不知道老太太都跟三姐弟說了些什麽，總之再次見到莊風時……他被辭退了。
被辭退後的沈飛每天呆在家裏，想知道莊風和蒲元明有沒有進展，又不敢直接打電話問，醫院和學校裏也不敢去，直到有一天晚上終於受不了了，戴上眼鏡對著月亮聯系月老。
“老板，我這次任務完成的怎麽樣啊？我現在心裏一點兒底都沒有，也不知道他倆到底成了沒有。”
月老正捧著姻緣簿勾勾寫寫，聽見他這樣問，將手中姻緣簿向前翻了好多頁，仔細看過說道：“還行，算是完成了。”
“什麽叫算是完成了？”
月老將視線從姻緣簿上挪開，給沈飛解釋道：“這要按照以前的考核標準啊，你這就是沒完成——兩個人沒有親密舉動啊，連姻緣小成都算不了。但是上次魚行國魚安易的那個情況，我前幾天開會的時候向天帝反應了，天帝臨時改了標準——以後只要是兩個人有相約白頭偕老的誓言，也不用管是哪個人先提的，只要另一方答應並且雙方都是真心的，那這個姻緣就算成了。”
“那我這次呢？”
“成了呀。”
“誰提的？”
“我瞧瞧……哦，那個叫莊風的提的。”月老將姻緣簿合上，“好幾天前你這任務就結束了，怎麽還不回來？”
沈飛也著急：“我這不是不知道什麽情況嘛。”
另一方面，他也是想多在家休息幾天，所以一直沒問。
月老不知道他怎麽想的，提醒他道：“那你明天趕緊回來吧，安小辛都從魚行國回來了。”
這消息怕是比任務完成更令沈飛激動。
“她的魂魄補好了？”
“天、地、人三魂都齊了，就差七魄，你接下來做任務的時候都得帶著她，讓她將人間的喜、怒、哀、懼、愛、惡、欲都體驗過，這才算補好。”月老又解釋道：“但是她的人魂是從你的記憶裏抽出來的，所以她魂魄中的記憶不完整，只有魚行國之後的記憶，之前那麽多年記憶都是我和司命幫她寫的，你可別說漏嘴，害得她又魂魄相沖，魂飛魄散。”
“不會的，我辦事你放心，絕對靠譜！”
“那就好，記得明天回來上班，安小辛正在我這兒等著你呢。”
“好嘞！明兒一早就過去！”
莊風本來還有年齡上的心結，可我……有點寫不下去了。
病房裏，譚醫生背對著房門對病床上的老太太說：“阿姨，呼吸。”
老太太小聲：“我不是生病了嗎？”
“生病了也要呼吸。”
“可那樣看上去病的不嚴重。”
“病得嚴重也要呼吸，不呼吸不是生病，那是死了。”
“哦。”老太太這才松了口氣：“可把我給憋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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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風沒想到多年以後再見到弟弟竟然是在這種場面。
額頭上有疤的中年男子是她三弟，莊雷，另一位一直沈默不語的是二弟莊火。莊雷額頭上的疤是當年鬧著輟學被老太太打的，當時村裏沒有醫生，還是莊風用小布條幫他包紮的。
姐弟三人再相見，莊風無視了弟弟莊雷的問好，直接問道：“媽怎麽樣了？”
原本站在旁邊默默觀察的沈飛上前一步說道：“老人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醫生在裏面檢查呢。”
莊風隔著門上玻璃從外面看了一眼，見到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大夫背對著門站在裏面，問了句沈飛那人是誰，聽到自己熟悉的名字後便沒進去打擾，拉著沈飛走到無人的樓梯間裏，質問他：“你怎麽回事？出了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沈飛撓撓頭，按照提前想好的說辭解釋道：“我手機打完120就沒電了，這還是剛好出門的時候碰到你兩個弟弟回來，老人這才能在醫院躺著。”
莊風眉頭皺的跟麻花一樣，撇了一眼在走廊站著的兩個弟弟，繼續問道：“你跟我好好說清楚，當時什麽情況？我媽有什麽癥狀？誰做的急救？是在病房裏的那個嗎？”
沈飛畢業後第一次有種回到學校被老師逼問為什麽考試不及格的感覺，嚇得汗都下來了，磕磕絆絆地按照譚醫生教給他的一一說了，莊風聽後只是眉頭皺的更緊，沒有再問別的。
譚醫生就是在老太太房間內給她“做檢查”的醫生——也是沈飛找來的托兒。
沈飛和老太太一共找來兩個托兒，一個是通風報信的小護士，另一個就是和莊風有著近二十年友誼的譚醫生。
前幾日老太太找到她，她雖然覺得這件事有點可笑，卻也答應了老太太會盡力配合，還特意讓他們挑自己輪班休息的日子叫莊風過來。床位也是通過譚醫生從住院部借的，只能用一個下午，因此沈飛時間緊迫，一直在找機會讓莊雷、莊火兩兄弟跟莊風把話說清楚，另一方面也在不斷看著電梯口，等待蒲元明的到來。
啊……演個戲而已，為什麽要這麽累……
沈飛的原計劃是先打電話給莊火和莊雷，告訴他們老太太住院了有生命危險，等他們從外地趕過來，再讓老太太假模假式地躺在病床上，以“醫生還在做檢查”為由讓他們在門外等著，這個時候再讓小護士把莊風叫來，三姐弟在走廊一碰面，矛盾解開，蒲元明再登場，任務就順順利利的完成了。
可沈飛沒想到的是，三個人在走廊裏苦等了半個多小時，楞是一句話都沒說過。
眼看著莊風開始起疑心，沈飛主動出擊，裝出後知後覺得樣子，當著莊火和莊雷的面跟莊風說：“那個……我其實還給蒲老師打了電話，他說他馬上就過來。”
“蒲老師是誰？”莊雷果然好奇。
莊風克制著情緒問沈飛：“所以你手機沒電之前，先給他打了電話，沒告訴我？”
沈飛不知道怎麽回答，倒是莊雷過來幫他解圍：“姐，別怪人家，你這不是人就在醫院嗎，人家小孩兒可能想到這兒來再跟你說，省得你著急呢。”又對著沈飛問道：“聽你電話裏說，你是在家裏照顧我媽的保姆是不是？”
沈飛點頭。
莊雷又問道：“那你剛才說的‘蒲老師’是誰？你的老師還是我媽的老師？總不會是我姐的吧？”
莊風搶先回道：“當然是他的老師。”看向沈飛的眼神依然怒氣未消。
莊雷又想接著問，被一直沒有說話的莊火拉住袖子，提醒道：“應該就是媽前段時間在電話裏說的那個人。”
莊雷恍然大悟：“哦是他呀。”
“媽什麽時候給你倆打的電話？”莊風的關註點再次轉移到莊火身上，“我怎麽不知道？”
“就幾個月前，突然打電話讓我們兩個過年回家，說你想我倆了，然後讓我倆趁著年夜晚跟你好好道個歉，當年不該不聽媽的話輟學、離家出走，讓你氣了這麽多年。”莊雷坦蕩回答，莊火點頭附和，沈飛倒是聽出些不一樣來。
好家夥，老太太原來是這麽跟兩個兒子說的？她跟自己說的可不是這個意思。明明是自己想兒子了，非說是女兒想的；明明生氣的是自己，非說生氣的是莊風；明明是要讓兩個兒子回來幫女兒解開心結，非說讓兒子回來道歉。
這口是心非的性格，沈飛總算知道莊風是遺傳自誰了。
莊風聽後也覺得奇怪，“什麽叫‘不聽媽的話’？你們兩個不是被媽趕出去打工的嗎？”
兩個弟弟面面相覷，莊雷樂了一下，“不是，你還真信村裏那些長舌頭說的啊？咱媽讓我倆別上學、出去打工？這話你拍著你看了那麽多書的腦瓜子好好想想，能是真的嗎？”
沈飛見姐弟三人的調解工作終於步上正軌，悄悄給譚醫生發了條短信：我這邊差不多了，進入下一環節吧。
譚醫生：OK
一直背對著房門的譚醫生終於從病房裏走出來，對走廊裏的人說：“進去看看吧，醒半天了，各項體征穩定，但別太刺激她，老人心臟也有點問題，等身體好點兒了還得再做次全面檢查。”
眾人沖向門口，已經向外走了幾步的譚醫生又回過頭提醒他們：“對了，老人可能還有點糊塗，說話顛三倒四的，別管她，過幾天就能好了。”
在三姐弟身後，沈飛偷偷向譚醫生豎起大拇指，譚醫生也回給他一個“耶”的手勢，用口型無聲說道：“快點兒，一會兒來查我了。”
沈飛點頭，跟著其他人一起進入病房。
老太太躺在床上瞇著眼，跟她在窗戶邊曬太陽的表情一個樣。莊風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媽，感覺怎麽樣？”
老太太哼哼唧唧地回答：“嗯……感覺還活著呢……”
莊風無語：“媽，都這樣了您別老不正經的。”
老太太沒搭理她，擡眼見到兩個兒子在旁邊站著，不知道是真情流露還是演技高超，吸吸鼻子竟落下淚來，“你們也來了啊……你們，頭上咋都這麽多白頭發了？”
“您這說的啥話，您就一天天看我姐臉上的那堆褶子，我倆的白頭發還能少了？”莊雷見母親沒什麽大事，心情放松下來，臉上也開始露出笑容，“說實話，姐，你這頭發是染過的吧？不然咋能一根白頭發都沒有？我跟你說別總染頭發，你是醫生應該懂，那東西對身體不好，都是有毒的還排不出去。你身體好倒是沒啥，咱媽年紀大了可別讓她遭罪。”
說話間，莊火默默從旁邊搬來一把小椅子，坐在病床另一側，和莊風正對著，握起老太太另一只手。
“媽，您想吃點什麽？”
老太太楞了一下， “啊？”
沈飛立刻解釋道：“那個……譚醫生說了，老人現在還不能吃東西。”
莊火看了莊風一眼，見到姐姐點頭，才看著老太太繼續問：“那媽，你明天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啊？我想吃……葡萄？”老太太一生都沒說過謊話，現在讓她躺在床上裝病，還是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樣的病，一時間連想吃什麽東西都不敢說，每說一句話都要偷偷看一眼沈飛。
沈飛實在看不下去這番“探病”場面，躲在人後給老太太比了個“加油”的手勢，便溜出門了。
他剛出門，蒲元明便到了。沈飛拉著他來到無人的樓梯間，將真實情況對他大致說清楚，讓他一會兒見機行事。
蒲元明皺著眉：“你們這樣……不太好吧？被拆穿了怎麽辦？”
“沒事，沒那麽快，他們要是看出來了就坦然把事情講清楚，應該不會有什麽大事。”沈飛對自己設計的內容信心滿滿，可大話剛說出口，一轉身就被打臉了。
莊雷正似笑非笑地站在樓梯間外等著他，見他出來，立刻問道：“你再跟我好好說一遍，我媽到底怎麽了？”
沈飛將譚醫生告訴他的那套又背了一遍，對方聽後笑容不減，沈飛反而覺得脊背發麻，有點害怕。
“你昨兒晚上給我哥倆打電話，說我媽送醫院了，怎麽剛才聽我姐說，我媽是今天才躺在這兒的？昨兒晚上兩個人在家裏還吃著排骨、燉著湯呢！”
“啊……這個……”沈飛今天第二次被人問的直冒冷汗，心底發誓以後再也不撒謊了，麻煩！
可眼前這攤事還是要想辦法解決的，好在莊雷過來沒多久，莊火也來了，把弟弟拉回去，一家人獨自商量。
沈飛也不知道老太太都跟三姐弟說了些什麽，總之再次見到莊風時……他被辭退了。
被辭退後的沈飛每天呆在家裏，想知道莊風和蒲元明有沒有進展，又不敢直接打電話問，醫院和學校裏也不敢去，直到有一天晚上終於受不了了，戴上眼鏡對著月亮聯系月老。
“老板，我這次任務完成的怎麽樣啊？我現在心裏一點兒底都沒有，也不知道他倆到底成了沒有。”
月老正捧著姻緣簿勾勾寫寫，聽見他這樣問，將手中姻緣簿向前翻了好多頁，仔細看過說道：“還行，算是完成了。”
“什麽叫算是完成了？”
月老將視線從姻緣簿上挪開，給沈飛解釋道：“這要按照以前的考核標準啊，你這就是沒完成——兩個人沒有親密舉動啊，連姻緣小成都算不了。但是上次魚行國魚安易的那個情況，我前幾天開會的時候向天帝反應了，天帝臨時改了標準——以後只要是兩個人有相約白頭偕老的誓言，也不用管是哪個人先提的，只要另一方答應並且雙方都是真心的，那這個姻緣就算成了。”
“那我這次呢？”
“成了呀。”
“誰提的？”
“我瞧瞧……哦，那個叫莊風的提的。”月老將姻緣簿合上，“好幾天前你這任務就結束了，怎麽還不回來？”
沈飛也著急：“我這不是不知道什麽情況嘛。”
另一方面，他也是想多在家休息幾天，所以一直沒問。
月老不知道他怎麽想的，提醒他道：“那你明天趕緊回來吧，安小辛都從魚行國回來了。”
這消息怕是比任務完成更令沈飛激動。
“她的魂魄補好了？”
“天、地、人三魂都齊了，就差七魄，你接下來做任務的時候都得帶著她，讓她將人間的喜、怒、哀、懼、愛、惡、欲都體驗過，這才算補好。”月老又解釋道：“但是她的人魂是從你的記憶裏抽出來的，所以她魂魄中的記憶不完整，只有魚行國之後的記憶，之前那麽多年記憶都是我和司命幫她寫的，你可別說漏嘴，害得她又魂魄相沖，魂飛魄散。”
“不會的，我辦事你放心，絕對靠譜！”
“那就好，記得明天回來上班，安小辛正在我這兒等著你呢。”
“好嘞！明兒一早就過去！”
莊風本來還有年齡上的心結，可我……有點寫不下去了。
病房裏，譚醫生背對著房門對病床上的老太太說：“阿姨，呼吸。”
老太太小聲：“我不是生病了嗎？”
“生病了也要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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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得嚴重也要呼吸，不呼吸不是生病，那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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